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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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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立原道造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不只是他,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也深覺怪異的對視了一眼。

怎麽感覺……怎麽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麽呢

瀧澤生和異能特務科的人還認識嗎

看樣子他們甚至還是關系很好的舊識。剛剛這位阪口先生算是失態了吧

車子行駛得很平穩,瀧澤生幾乎昏昏欲睡。

因為止痛劑的關系,他會有很長時間感到意識混沌,睡覺時還經常做噩夢,但和太宰見面後這種狀況就有所緩解,只是冷汗津津的噩夢還是會隔兩天就折騰他一次。

他做的噩夢可不是被怪物追,跌下懸崖之類的……是真的能讓瀧澤生心神俱疲,心哀大慟的情景。

死亡。

離別。

瀧澤生從來沒和太宰治說過,其實他也害怕入睡,他也需要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太宰治。

噩夢在他意識回籠的瞬間便會結束,奇異的是……

幾乎每一次,瀧澤生都會在睜眼的那一刻看到太宰治,他可能在伏案工作,可能在就著夜燈看書,也可能是睡在床上,於是過了很多次瀧澤生才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聽到了他異樣的呼吸,察覺他做了噩夢,所以陪伴在了身邊。

這次半夢半醒間,瀧澤生忽然很想和太宰治說話。

不是通過竊聽器,而是要確切的聽到太宰治的聲音。

於是他當著安吾的面撥通了太宰治的電話,對方果然在等著他,一秒都未猶豫便接通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太宰……”

聽到這個名字的阪口安吾立刻緊繃起了身體,他看向瀧澤生的眼神裏帶上了絲不可思議,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和太宰通話。

瀧澤生有時也是個獨斷專行的家夥。

“我們還沒有想過事情結束後做什麽。”瀧澤生放棄般靠在了立原道造的肩上,他困得快要支撐不住頭顱了,還要在心裏唾棄了一把立原的肩膀不夠寬,但是肌肉結實,和太宰治的觸感太不一樣了,不然他還能代得更沈迷一些,“我們總說等事情結束後,誠然,我沒想過死。”

他當然不能死。

他從那種地方逃出來,怎麽會想見一面摯友便去死。

我可是個貪心的人啊。

瀧澤生想到。

“所以我在想,現在就做一個之後的打算吧。”

“你想做什麽呢”

立原道造聽到了話筒了傳來了BOSS的聲音。

太奇妙了,多麽清冽溫潤的嗓音啊。

BOSS的聲線原來是這麽容易令人心動的嗎

“我要去美容店刮胡子修眉毛。”

等著他憋一個大招的立原道造:“……”

怎麽了是他聽錯了還是理解錯了,這個請求有點兒太……太接地氣了嗎!這種話題應該更加沈重秘密一些的

然而太宰治卻能立刻明白過來瀧澤生在想什麽。

啊……

他在心裏莫名嘆了一口氣。

“不當天然的美男子了嗎”

“硬件強和保養是兩碼事。”

“這種事也需要人陪嗎”

“沒錯,不然在美容院的時間會很枯燥,很無趣,還會無聊到數修面師的眼睫毛!”

兩個人正在他的耳邊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

看似普通的話題,但對瀧澤生來說卻是此時的奢望——因為他們在討論瀧澤身上的時間行走後的事情。

立原道造面色麻木,他冷不丁的看到對面的異能特務科人員露出了很糾結的表情。

哇哦~

所以他們果然有關系吧,又是瀧澤死之前的事情

說起來……

立原道造摩擦著指尖,

他之前向隊長報告的事情有結果了嗎,關於那群未被善待的士兵,瀧澤的隱藏身份,還有他可能遭遇過的非法對待。

上面該不會已經亂成一團了吧

“對了,還有啊……”瀧澤生輕聲喃喃,“謝謝你啊,太宰。”

沒等太宰治回話,瀧澤生便自行解釋道,“安吾是你弄來吧……唔,這麽形容也沒有錯,總之你猜到了他會做什麽嗎”

“三年前,江夏凜也用了同樣的戲碼,來讓一位年輕人替真正的殺人犯頂罪了。”太宰治的聲音緩緩從話筒裏飄出,瀧澤生聽著便覺得安心,恍惚間還覺得這聲音有止疼的效果。似是察覺到了瀧澤生語氣裏的綿軟,太宰治放輕聲音和他解釋道,“那個真正的殺人犯是他的兄弟,而他用這一招毀掉了兄弟的同學,因為是同學,所以知根知底,對方也未對他們設防。”

“你都追究到那個時間線了啊。”

“因為他一定不是只做了關於你的那件事。”太宰治望著推門進來的中也和鋼琴家,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先不要說話,“政客之間的爭鬥,戰爭和士兵,這些對於民眾來說都顯得有些遙遠了,因為和他們的生活幾乎沒有交匯,而審判機關以公謀私……”太宰治微微仰起頭,壁燈的光輝落在他的臉上,竟然襯得他有幾分溫柔,“會激起民憤的。”

這些事,又是瀧澤生不知道的。

雖然身為首領的秘書,但他應該只參與了太宰治的一部分工作。

他在隔開我。

瀧澤生垂眸,困倦的大腦倏然就清醒了,

也不像是避嫌,更像是一種保護。

並且……

瀧澤生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目前做過的工作,無非是吩咐下屬收集情報,替太宰治過濾掉報告,幫太宰治蓋章,或者對某些時間進行文字記錄……這些,全都稱不上履歷的汙點。

他沒有再出過機動型的任務,完全沒有。

而瀧澤生以前爬到太宰治的下屬這個位置並不是靠森鷗外給他開後門,每個月的體術考核和槍術考核他都穩排第一位,即使沒有異能力也不是誰都能對付的廢物,在咒術世界鍛煉的對於殺氣和惡意的感知能力也超出了常人一大截,所以瀧澤生當初可是被稱為武鬥派的一員。

不然太宰的脾氣,可就要秉著“廢物是沒有利用價值的,連動腦子都會嫌累”這樣冷酷的準則在最初就把他拋棄了。

瀧澤生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其實一直在想太宰治究竟有沒有相信他。

因為如果他的身體被火化成了灰燼,又或者那具覆制體還躺在某個棺材裏——那就代表著現在正行走呼吸的瀧澤生是另一個憑空出現的家夥。

相信是存在的,可懷疑與其共生。

“還有事嗎,沒有事我要掛了哦~”

手機對面的青年語調油滑的準備結束對話了。

“還有事,就算你嫌我嘮叨我也要說……”瀧澤生直起身子,看了眼腕表,“現在已經七點了,我打賭你沒有吃飯,所以快把工作放到一邊,我回去後會檢查監控。”

“敢查首領的監控吶……”

“沒錯,我是連BOSS都敢威脅的人啊。”

對面的安吾眉毛抽動,就差扯過瀧澤生的領子對他低吼“不要說那個詞!不要說那個帶有黑手黨風格的詞”!

可惜瀧澤生看到了他的暗示也當沒看到,在得到了太宰治無奈的肯定回答後掛了電話。

“國木田先生,請問你可以給我一條圍巾嗎”

國木田獨步:“……啊”

“我感覺有些冷,可能是近海了吧,空氣變得潮濕了。”

阪口安吾冷著臉吩咐下屬打開了暖氣。

“如果可以的話,圍巾可以是白色的嗎”

在“理想”的本子上寫了圍巾的國木田獨步默默的在單詞前面加了兩個字:白色。

而當瀧澤生把自己捂嚴實後,他們終於到了海邊。

他們踏上車輛不能到達的沙灘,朝著停靠在那邊的游艇走去。

“你也要跟來嗎,檢察官先生”

“都說了我不是檢察官。”阪口安吾說著連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因為在海上也可能被襲擊,我的身份起碼能起到一層威懾的作用。”

“哈哈,隨你吧。”

瀧澤生的態度微妙的有點兒陰陽。

“你在找什麽東西”游艇駛動時,阪口安吾忍不住問道。

“是我死而覆生的秘密。”

阪口安吾呼吸一緊,“這種話就這麽說出來嗎”

那個東西可能是個異能造物,發動效果可能為永生。

“沒有關系,因為只有我知道那個東西有什麽效果。”瀧澤生說,“而且據傳遞的情報來看,只有我能動那個道具。”

立原道造湊過來,“什麽叫只有你能動”

很快,他們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穿上下屬遞來的潛水衣,瀧澤生跳入了冰冷的海水裏。

凍得他差點兒溺水,但是輔助人員時刻關註著他的狀態,氧氣瓶也盡職盡責的發揮著作用,所以瀧澤生還是咬牙潛去了深處,然後將那枚金色的徽章帶了回來。

“呼……”

爬上游船,瀧澤生聽著下屬一遍遍解釋道,“抱歉,瀧澤先生,還得您親自跑一趟,因為這東西總會消失,我們怕它消失的次數擁有上限,會像自動鎖一樣徹底不見,所以便沒敢動它。”

瀧澤生被立原道造拿毛毯裹住了身體,他擺擺手說沒事,並讓船啟程返航。

……成功了。

下屬們緊盯著瀧澤生手裏的徽章,眼睜睜看他們進入了會消失的範圍,可那反射著微光的東西卻乖乖的待在原處。

異能造物果然是有脾氣的!

這次任務應該結束了,他們能交差了!

而瀧澤生站在碼頭上,盯著手裏的工具人徽章出神。

有意思的是,上面刻著字,但是只有瀧澤生能看懂。

而讓他出神的原因是——

徽章碎掉了。

大概是在待機室裏被瀧澤生砸了的關系,這枚徽章的一角缺失了,面上還有蜿蜒的裂紋。

碎掉真的不會出問題嗎而且碎片掉到哪裏去了

瀧澤生都有些後悔當時的失智暴怒了……可怎麽辦,那已經是他盛怒狀態下想到的唯一脫離方式了,如果連這都要指責的話,便是此時顯得安逸幸福的他在欺負那個一無所有什麽都沒抓住的瀧澤生。

“這東西看上去像純金的,很沈吧”身後有人靠近。

“再沈我單手也能拿住。”瀧澤生裹緊了厚重的大衣。

“不在屋裏待著嗎,你不是怕冷嗎”

“是挺冷的,但是吹冷風能讓我的頭腦清醒,心情舒暢一些。”瀧澤生望向黑沈沈的海面,唯有岸邊的燈在為他們指引方向,“安吾,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

“這裏沒有你的人了吧,我也落單了。”

瀧澤生叫人不要打擾他,所以下屬們只在不遠處註視著他。

阪口安吾似乎覺得有什麽難以啟齒,可要說出來的思考結果逼著他此時站在了這裏,“一直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你們瞞我的事還少嗎”

“這次不太一樣。”

瀧澤生聳了聳肩,“哦,那是什麽”

“我曾經用墮落論讀取過你隨身攜帶的鋼筆。”

“這個太宰給我提了一嘴,你們想看看我是否接觸了什麽不懷好意的家夥。”

“而那支鋼筆的原主人其實是……”阪口安吾垂下眸,他現在仍然能回想起發現這件事時的心情,那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震驚來形容了,更像是……對命運弄人的無力和不小心觸碰到深埋秘密的震撼。

“它原本屬於港口mafia的前代首領——森鷗外。”

瀧澤生的表情就像在說你到底在講什麽廢話。

他冷淡道,“那是森給我的信物。”

“我知道,有看到這個景象,但我想說的不止這個。”阪口安吾的視線落在那枚不知來處的徽章上,“那支鋼筆經歷了戰爭,經歷了戰爭的後續,然後看到了……”

冰冷的墻面,匆匆行走的研究人員,以及皮膚上被印上編號的瀧澤生。

他似乎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能是藥劑的後遺癥,可能是大腦受到刺激後的自我保護機制。

“老師,幫我救一個人!”

紫紅色眼睛的男人急切的對一位氣質儒雅的紳士說道,“將他的履歷清幹凈吧,不要讓他頂著‘資源’的名號活下去了,不管是怎樣的要求我都會做到!但是,救救他吧!”

不知是托了幾層關系,瀧澤生被從那個地方帶了出來。

而在政府記錄的異能力者中,恰好有一位能隨意更改年齡的異能力者。

於是,瀧澤生再次出現在鐳鉢街時,已經是個全新的人了。

“政府不會查到你有參與戰爭的記錄,關於不死軍團的一切都在被抹除,那件事已經被特殊時期合理化陰謀化,甚至有傳言說參與那場戰役的人是以殺人取樂的瘋子,因為想享受無盡的鮮血才綁架了死亡天使為他們的治愈身體……事實上,只要他們想,可以給你安無數罪名,戰爭犯,逃兵——當年也是以這個理由殺死你的,但是顯然,你的履歷太清白了,他們不能如此清除你。”

阪口安吾定定道,“所以當年你的死亡,完全能夠追究為他們仗著權力浩蕩施行的欺淩。”

“只要能拿到那場事件的傭兵記錄,你知道的,他們動用武力都會有記錄。”

他們都曾做出過努力。

森鷗外將他的前半生割開,從此瀧澤生只是突然出現在鐳鉢街的孤兒。

他的房子,他那被羊後來當作基地的房子,他那在貧民窟永遠沒有被人奪取的房子,也是森鷗外的手筆。

……

瀧澤生抓了抓頭發。

他聽懂了安吾的意思,“你說是森把我救出去的……”

碧眸青年望過來的視線顯得空茫且荒蕪,“可我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

不僅如此——

“不死軍團我倒是記得,森我也記得,但是我們是那麽深切的關系嗎”他捏著下巴想了又想,無視了安吾陡然怔住的視線,“他做了這麽多卻從來沒有告訴我哎,但是我感覺被蒙在鼓裏的好像只有我,所以太宰知道嗎你們都知道”

“……”

隨後,瀧澤生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道,“啊……我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掀開身上的大衣,像是為了什麽東西的收音更清晰,

瀧澤生忽然對著空氣說道,“餵太宰,你聽到這些作何感想”

“……”

安吾:“………”

“什麽啊,你就任由他在你身上粘這種東西。”阪口安吾吐槽道,“他一邊工作一邊帶著竊聽器不會寫錯字嗎,你們之間的信任關系已經到有些惡心的地步了。”

“我會當你在吃醋的。”

瀧澤生淡淡的說道。

半晌,他突然憋出聲嗤笑。

他氣得五官都扭曲了一瞬,“不是吧太宰,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麽”

“我剛剛回想了一下我們相處的細節,那些我不理解的點,直到今天,才從安吾的話裏弄明白了——”

“你踏馬的該不會一直以為自己是替身吧啊!”

啊!

老子可真要氣笑了。

瀧澤生仰頭長嘆了一口氣,他發牢騷一般把自己蓬亂的頭發撩到腦後,露出清俊又含著郁色的眉眼,

“我真不知道要怎麽說你們才好,為什麽總覺得我是那麽可憐脆弱的家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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